2019年7月8日 星期一

大湖歲月

是我最「自我」的七年。這段時間,我付出的最少,索取的最多。也許這一輩子,不會再有這樣長期的「人生經濟入超」的多頭行情,可以這麼少責任、這麼多放任。

大學畢業前,我仍然依靠家裡;無法獨立,就不能隨心所欲,連為愛私奔都得放棄。畢業之後雖然開始賺錢了,但是仍和家人住在一起,群體生活總得妥協。在美國的日子,就是個窮學生的寫照,能吃免費的食物我就盡量吃,但是免費食物再怎麼吃,我就是吃不開,畢竟語言與文化的隔閡,讓我只能當個邊緣人。搬去香港後,最放肆的地方不是在我大坑的無敵海景小公寓,而是最後十個月的六福皇宮,出差住在故鄉的五星級飯店,因此可以時常和台北好友燈紅酒綠,然後回到每天被專業房務人員整理過的King size天堂床鋪好眠。這種奢華的日子並沒有持續整個四季,我就搬回民生社區過我的小文青生活。接著三年多的文青小日子,雖然自在無憂,但與家人同住,規則就不是都自己說了算。


後來從進入雅虎的第二年開始,我搬到依山傍水的金湖路,我第一次一個人住在這個島上民生社區以外的地方。

從此開始,這裡形塑了我一個人獨自生活的習慣與癖好,空間是我自己的設計、顏色是我的偏好、所有家具或電器的選擇都有我的邏輯,每個物品的擺放與維護都得按照我的規則。我本身的難搞多少是這七年來寵壞的,畢竟這段時間沒有一個長時間和我相抗衡的另一個主人,我甚少需要妥協。我要求在這潮溼的城市裡四季維持空氣的乾燥、也捍衛在親山近水的內湖時常保持百蟲不侵的環境、我也享受許多時候孤單的閑適或裸身的自在。

我是這個地方的主人,我想招待哪個客人就招待哪個客人,我不想見任何人的時候,這裡也是我的總統套房。獨享,是我在這裡的特權;我一個人擁有兩台冷氣(其中一台是冷暖氣)、兩台暖風機、兩台空氣清淨機,一台電視機與一台投影機、一整張雙人床與兩個枕頭、一整台存放很多過期食物的冰箱,一個馬桶與完整的浴缸、還有五坪大的露台。

這七年當中,我去了十七個國家玩耍旅遊、飛行超過40萬公里,很自由、也很自我。這段時間我不用妥協、很少需要對誰負責,沒有人需要我養、沒有人需要我照顧。房貸不多,所以我沒有什麼經濟負擔,我除了享受這個實體空間,也主導自己的社交空間,甚至在感情生活上,我也顯得霸道,沒有給對方太多妥協的空間,總是對方配合我多,不是妳搬進來、就是妳搬出去,總之我是主人,我是無可取代。

而這一次,換主人要搬出去了,因為我作主的日子結束了。

搬離這個地方,意味著過去七年的回憶,不再有延續及存活的實體空間(之後只會留在大腦的皮層裡),而且我還得開始學著拘束,我為所欲為的自我。我不再能夠獨享空間了、自由的空氣不再、責任與壓力的隧道則看不見盡頭人生的「自由」多頭行情宣告結束,束縛與牽絆的熊市已經成形,寒冬在2019年的六月來臨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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