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時也在思考,除了一些我自己「腦子裡」想出來的原因之外(例如,喜歡台灣勝過香港、比較不追求物質享受、不熱愛原本的工作等等),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流在我的「血液裡」,讓我不自覺地,做出讓自己也意外的選擇。
「應該是有什麼東西,冥冥之中,牽動我的抉擇吧!」我對自己樣說。光憑理性的分析,我肯定無法做出選擇,因為所有的理性分析,都會告訴自己,沒有任何一條路是完美的,一定都有好有壞、有利有弊。我是理性分析的高手,但理性分析在我人生的重大抉擇之前,只能把我自己推到一個十字路口,我在這十字路口究竟要往東、往西、往北、還是往南,只能靠著我的衝動與直覺。
我是睜開眼睛到這個十字路口,卻是閉上眼睛決定我的方向,因為眼睛只通我的腦,閉上眼睛之後,我用我的心。
關於「放下」。我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這麼瀟灑的人,可以說放就放。很多人以為,我放下了高薪、放下了登往更高的資本主義樓層的機會,換來了每天散步在公園、窩在有落地窗的咖啡店的日子,好像這樣的對比就叫做「放下」。
然而,如果我的高薪、我在資本主義摩天大樓的步步高昇,其實是用更巨大的代價所換來的,假設,是用我的道德、我的靈魂、甚至親人的生命吧,那麼其實我所獲得的這一切---高薪、資本主義摩天大樓裡的地位,根本就是一個失敗投資決策的結果,因為我的成本比我的收益要高許多。
若是要放下一個失敗投資的結果,其實就沒有那麼難了。一個足夠理性的人,在這個時候轉彎,不過就是「承認失敗」,絕不是「放下成功」。
我不是瀟灑到,放下了成功,其實只是冥冥之中,想要掙脫自己的失敗。
我當時的轉彎,從香港回到台灣,也許就是我的血液裡,已經感覺到那些我失去的。我的心已經知道了答案,但腦子和眼睛仍不清楚,所以就衝動轉彎了,我的腦子當時只是負責「發言人」的角色,對外人交代我做這決策背後的理由,讓人家以為我是「放下了成功(或是往成功的道路)」,然而真正引導我的決策的,是我的心,只有它知道,其實自己是失敗的,因為我的「收益」別人都看得見,但我的「成本/代價」只有自己明白有多少。
為什麼我在香港的事業旅程,其實本質是一個失敗呢?究竟我是失去了什麼,才讓我覺得,即便我擁有了高薪與摩天大樓裡的高度,這一切仍舊不值得呢?
原來,我得到的,錢財、光環、與地位,都是僥倖;我失去的,是我的人生。我失去了,本來或許更幸福的人生。如果妳知道我是因為感覺到那一段人生的空白,才換來這些錢財與光環,妳還會覺得我是成功的嗎?如果你知道我因為這些錢財與地位,而甚至失去了一個至親的人,你還會覺得我當初的轉彎,或者「放下」,只是單純的「瀟灑」嗎?[註]
看看從我手上失去的,再對照我曾經擁有的,便會發現,放下那些我所擁有的,其實一點也不難。
[註]:此為假設性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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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非常喜歡張懸「關於我愛你」的這首歌,尤其裡面歌詞的這段話:「擁有的都是僥倖,失去的都是人生」。難道不是嗎?妳所擁有的一切,無論是妳生長的家庭、遇到的另一半,不都是僥倖嗎?難道真是全靠自己掙來的?而這些難道不是定義妳人生幸福最重要的幾個元素嗎?所以妳擁有的其實是僥倖,或說是幸運吧!而失去的呢,無論是妳的錢財、妳的青春、妳的純真、還是妳的真愛……那不過就是妳過往人生的組成,妳失去的,其實也是拼貼妳人生畫布的一切,妳或許也沒有失去,它們其實都在妳人生的畫布上了,都是妳的人生啊!
關於我愛你
你眷戀的 都已離去
你問過自己無數次、想放棄的
眼前全在這裡
超脫和追求時常是混在一起
你擁抱的 並不總是也擁抱你
而我想說的; 誰也不可惜
去揮霍和珍惜是同一件事情
我所有的何妨 何必
何其榮幸
在必須發現我們終將一無所有前
至少你可以說
我懂 活著的最寂寞
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
我失去的, 都是人生
當你不遺忘也不想曾經
我愛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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